江东纵火团周公瑾

唤龙丨我那前世未尽的缘【谦钰】

为了完成历史系的毕业论文,我除夕夜也没闲着,前往博物馆观察文物。


导游的每一句话皆通过传音器和这座巨大博物馆的回响传入我的耳中,灯光有些昏暗,使得此处历史气息更加浓厚,我闭上眼睛,用手揉了揉太阳穴,莫名的有些头疼。


“接下来要看的这件文物啊,可是我们三馆的镇馆之宝,皇帝亲赐之物,于谦的佩剑——”

   

“这于谦啊,三朝为官,主持历史上著名的北京保卫战,有社稷功,最后却被明英宗以“意欲”之罪处死,天下冤之...”


看到那传闻中的佩剑,我呼吸一滞,此剑是最近两个月才挖出来的,是重要的文物。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涌上心头,就像洪水即将冲破坻坝,但就是还差一点,仿佛时代的屏障,时间的阻隔,永远不能跨越的鸿沟,还有一种酸酸麻麻之感,怅然若失,眼泪疯狂的在眼眶中冲撞,只是一把佩剑,我怎会生出如此丰富的情感?


我死死的盯着那把剑。剑长一尺三寸,剑柄活灵活现的雕刻着一条龙,透过玻璃罩子,每一片龙鳞我几乎都能看的分明,本是一把银色的剑,经过百年时间之冲刷,有些生锈了,在刺目的白炽灯光下,不再泛出金属光泽。但我能想象的到,当年于谦在郎郎青天之下拔剑,锐利的光芒会刺痛某些人的眼。


剑柄的花纹不是很繁复,剑看上去很薄,大概是五六张A4纸的厚度,很轻的一把剑。


就像轻薄的命运。

于谦被那从南宫夺门归来的帝王冤杀的命运。


我有些恍然,大厅中昏暗的灯光,玻璃罩内刺目的白炽灯光,地板的反光,剑的闪光,于谦的目光,掺杂在脑海之中,挥之不去,交杂相错,刀光掠影...


【从汝...从汝...】


【于廷益啊于廷益...你究竟在想些什么?】


【显无痕迹,意欲之。】



大片大片的色彩脱落,世界碎裂,无数碎片漂浮于混沌之中,光与影交错,无数的记忆在碎片中上演,时间与空间不断变化,如碎纸般在澄澈的天空中纷飞…


我恍然间停滞在空中,天空蔚蓝而澄澈,记忆碎片纷飞,我看见狱中王文骂骂咧咧,看见三法司会审时审不出一个p,主审官低下头,不愿直视我的眼睛,看见徐有贞小人得志的模样,新上位的天子被仇恨蒙蔽眼睛,一切努力皆成云烟…


目光穿越时间,小宦官低头端着一碗黑乎乎冒着热气的药穿过绣着金蝴蝶的帘幕走入,漂亮的木雕窗外草长莺飞,池水涟漪,上朝的钟声如利刃般搅碎了这些看似和美的画面,躺在塌上的人捂着帕子轻轻的咳,他微微抬眸,俊秀的面容中是掩不住的憔悴,“是谁?”


“回禀陛下,是…是上皇。”


小宦官满脸担忧低下头结结巴巴说出答案,生怕这位病入膏肓的皇帝攻心一命呜呼。许久不见动静,他偷偷的抬眼。


朱祁钰笑了,好像有什么东西逝去了,他闭上眼睛,“好…好…好!”


我惘然的看着这一幕,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么,记忆碎片随风消散了,化作无数的光点,两行清泪流下。


“我…究竟是谁?”


“是于谦么?”


画面一转,天子坐在榻上轻轻抿了一口药,忽然一阵剧烈的咳嗽,眼角微微泛红咳出水汽,他抬眸看着旁边的小宦官微微抬眼有些疑惑,“愣着作甚?让于卿进来啊。”


我有太多的疑惑未解,有些急切抬脚欲入。


一阵剧烈的白光…

无数的记忆涌入。


我皱着眉头捂着脑袋满脸痛苦,仿若有钝器狠狠地在脑中扎下,我抿唇不语,猛然睁眼,有些不适应温和的阳光,双眼微眯。


木制车轱辘在地上摩擦的声音,侍卫们的恶言恶语,无数人的窃窃私语,柔和的春风轻轻拂过,我终于适应了这柔和的阳光,天气很好,天空如大海澄澈的眸子,满是明净,万里无云。被木质笼子分割成方方正正的碎片。


这…


脖子上一块大木牌的压迫感将我的思绪唤回现实,四个侍卫推着有轮子的囚车向前走,扬起一片尘土,无数百姓挤满了街道两侧,一个身着破布的小孩笑着高呼,“杀头喽,杀头喽!”


反手被父母来了两巴掌。


今日…风和日丽,适合砍头。

只可惜要被砍的那个倒霉蛋是我…


我坐在囚笼的一角,抬眼望如此澄澈的天空,很漂亮。


一切都将散去,树叶归于根系。


恨么?怨么?悔么?



满地血浆奔流王文的人头落在地上,尘土混合着血浆四处流去。


昔日同僚…死不瞑目。他到死也不愿意原谅,怒斥着他所看不惯的恶。


要轮到我了吗?


我平静地望着蓝蓝的天空,上面漂浮着两只彩色的风筝,风声中夹杂着百姓们低低的哭泣声,阳光轻轻地披在身上,很暖,很暖…


我一步一步踏上我将行的道路,路快到尽头了,我回头,最后一次注视这座城市,我曾拼死保护过的城市。我曾在尔虞我诈的官场上坚持自己的操守,绝不同流合污,我曾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保卫京师和大明的半壁江山,拯救无数百姓的生命。


我这一生,无悔。


我将为我做的选择承担后果了。我问了一下旁边的侍卫先帝在哪个方向,得到答案后向着那深深一拜。


陛下…对不起。


刀光一闪…


睁开眼睛竟然还能看到画面??没死?


映入眼帘的是庄重的朝堂,穿着大红官袍的文武百官按官职大小依次排列,我正手执象牙笏板深深一拜,我眯眼仔细看上面的字,大抵是劝陛下再立朱见深为太子。


夺门之变发生前的最后一次朝议?


我猛然抬头,目光与天子相对。天子穿着大红龙袍高坐于龙椅之上,他手上盘着一串佛珠,眼神很复杂,似怀念又似幽怨,似期待又似冷漠。最不正常的是天子脸色正常,无丝毫病意。


谦惊之,妄扔手中笏板,深感晦气。


奇怪的是,朝堂静的可怕。我极为大胆地向后瞟了一眼,文武百官好似都静止了,老友刑部尚书俞士悦紧皱着眉头停止在了思索的那一刻,大学士王文怒喷众人静止于此,御史想要窃窃私语的手还没收回来。


回头看,天子的目光带了几分戏谑,声音温和。


“于先生…得见故人,心、安、否?”


明明只有十个字,却说的九转十八弯。


“罪臣无言面见陛下,惟求一死。”


于谦深深叩首,百般滋味,皆在心头。


“怎的?还没死够?”


天子纤细修长的手指无意识地敲着龙椅,漂亮的眸子注视着于谦,笑容更深了一些,气压极低。


“…”


“抬头。”


“罪臣…”


“朕叫你抬头!于卿莫非要抗旨不成?”


“还是你觉得…朕这不孝不义不仁不悌之人,入不了你的眼?”


“臣不敢…”


“不敢?你可是敢的很啊。徐有贞石亨之辈入宫谋逆之时,你在何处?太上皇派宦官以一尺白绫勒死朕的时候,你又在何处?!”


“…”


“你倒是尽职的很啊,亏朕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都给了你的亲信!”


“朕最后倒是落了个不得入皇陵的下场,嚯,还有个郕戾王的封号。”


于谦面色惨白,不复一言,摇摇欲坠。


“朕不愿忘,孤魂徘徊数百年,直至大明灭亡,朕想铭记仇恨,将一切都刻入灵魂之中,但故人一个一个的死去,大明也亡了,在时间洪流的冲刷下,你说这仇恨还有什么意义?”


朱祁钰看向远方,眼神中有些迷茫。


“我也重新投胎了,只不过没喝孟婆汤。于谦,你听着,朕现在不怪你,莫拘过往,古来万事东流水,且看今朝,且将新火试新茶,诗酒趁年华。”


“于少保,春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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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写完了!别骂…等我有钱就去买明史。

祝大家春节快乐啊!本人不太会打tag,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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